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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逆向’设计建筑,专访米兰建筑师 Cino Zucch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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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大利博洛尼亚前 Mercato Navile 地区的住宅建筑,2014年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建筑师 CinoZucchi(生于1955年)在意大利米兰长大并工作。他曾在 MIT(麻省理工学院,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都市区剑桥市)和米兰理工大学(the Politecnico di Milano)接受专业培训。尽管他受到他的意大利同胞如阿尔多·罗西(Aldo Rossi)和 Manfredo Tafuri 的影响,但他称自己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学成才的。他因在欧洲设计的各种项目而闻名国际。在意大利,尤其是在米兰、博洛尼亚、帕尔马、拉文纳,以及最引人注目的威尼斯,在那里有许多既是抽象的,又是有文化背景的住宅建筑群。2003年,当 Zucchi 在 Giudecca 的公寓D(D residential building in Giudecca)落成时,该项目就引来了国际上的关注和赞誉。在去年的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期间,我见到了Cino Zucchi,那次会面促成了我们最近在纽约,以及在充满阳光和书香的米兰工作室进行的一次广泛交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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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讨论了在摩天楼上种树的意义,为什么平庸的建筑也可以是 "好 "的建筑,关于他对解释和操纵而不是发明的偏好,为每个新场地找到适当的设计语言的必要性,对所谓的 “逆向工程(reversed engineering)”的迷恋,为什么我们需要宁静的建筑,以及他对当代意大利建筑的想法。以下是经过编辑的对话节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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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市场的住宅高楼,Nuovo Portello,米兰,意大利,2008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Cino Zucchi:我认为自己在环境保护和社会团结方面是一个非常“投入”的建筑师,但我仍然认为,我的许多同事似乎在假设他们的设计可以“拯救世界”。在这一方面,他们可能过于乐观和雄心勃勃了。

VladimirBelogolovsky:让我们用一些例子来更好地说明这一想法。

CZ:例如,把树放在摩天大楼上可以制造出一个醒目的标记,并能产生积极的示范作用,但是,如果我们看一下真实的数字,它对环境的影响其实更加惊人。气候变化的真正原因是诸如世界人口的增加,贫富差距的减小,因此,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有了更大的消费群体。换一种说法,以一个人从米兰到纽约的往返飞行为例——该过程在大气中所产生的二氧化碳量(大约一吨)是马里普通居民一整年产生的二氧化碳量(大约100公斤)的十倍。因此,在这个新千年,“可持续发展”是最紧迫的问题之一,这也成为许多建筑师和开发商口中主要的口号或自我宣传方式。请允许我说,今天人们使用 "自然 "这个词,就像他们过去使用 "上帝 "这个词一样。

1974年,我读了德内拉·梅多斯(Donella Meadows)和其在麻省理工学院研究小组的报告《增长的极限》Limitsto Growth 后,我感到非常害怕。于是,我便申请加入她的研究。后来,1978年,我在那里获得了理学士学位。我从年轻时就开始研究环境问题,但直到今天我仍在思考用不同的方式在设计作品中呈现“可持续理念”——试图让它能因地制宜、灵活机动、稳健耐久,并且能够适应变化,而不是与不断重建的城市和建筑规模绑定。可持续性和社会行动都应该是我们设计实践中所暗含的一个部分。它们的实现是必不可少的,但仅座到这两点也不足以成为一个好的建筑。今天,批评家和公众似乎都不去讨论建筑质量本身的问题,因此,建筑师们利用这些论据,通过各种层次的判断,来评价他们的项目是否 "好"。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平庸的建筑都在用这样的口号进行宣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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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阿尔法-罗密欧办公大楼重建,Nuovo Portello,米兰,意大利,2008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VB:你最初在麻省理工学习建筑,而后在米兰理工学习。你从这些经历中学到的一些最重要的经验是什么?

CZ:我是在1970年代末进入麻省理工学院的。那时候,后现代主义在美国正越发流行。我在那段经历中所接受到了主要关于数学、物理、人工智能方面的高水平教育和研究性导向的实践态度。当时的想法是,你所要寻找的是你感到未知的东西。要做到这一点,你必须放下你所有的假设和偏见。影响我的方法论的著作之一是侯世达(Douglas Hofstadter)的 Variations on a Themeas the Crux of Creativity,他说科学和艺术领域的许多发现不是通过抹杀以前的知识而达成的,而是融入各种我们已经知道的细碎知识,并通过持续积累而产生的结果。

当我回到意大利在米兰理工学习时,我走向了另一个极端,开始对米兰的文艺复兴和巴洛克庭院,以及产生其形成的建筑文化进行了刻苦的研究。由于不同的直接,或是间接的原因,对我思想影响最大的人是 Aldo Rossi、Manfredo Tafuri 和 Pierluigi Nicolin 等建筑师,他们也是1978年以来 Lotus International 杂志的主要负责人。但是,在某种程度上来说,我没有父母。[CZ笑着说道]虽然我基本是自学成才的,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获得很多智力上的遗传。事实上,他们的教导模式可能十分矛盾。

我不相信形式和意义之间有固定的、决定性的关系。今天,我们认定圣索菲亚大教堂是清真寺的原型,但它最初是作为一个教堂来建造的。通常情况下,形式会从它们所设想的用途和意义中抽离出来,并重新填充新的意义。因此,“形式服从于功能”,这现在基本是一个空洞的说法了。然而,我发现这种形式和意义的“芭蕾表演”,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,这令人感到趣味盎然。例如,在钢筋混凝土和钢铁的时代,我们不得不无视对拱门的需求,但拱门也是一个重要的标志。这就是它在过去5-10年的建筑项目中突然复活的原因。今天每个人都在做拱门,它几乎成了一种时尚,不能被简单地理解成“功能性”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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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 Ceramica Laveno 地区的住宅建筑,Laveno,意大利,2017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VB:拱门是自现代主义运动开始以来反复出现的一个符号。

CZ:是的。它就像一条地下河,不管它是否被现代派蔑视为过去的象征,它始终都会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浮出水面。在20世纪20年代,拱门历史被摒弃了,像蒙德里安(Mondrian)这样的艺术家从一块白板开始,重新创造一个极简的、所谓“纯”字母的风格。建筑师们拒绝将摩天大楼装饰得像历史上的圣马可钟楼那样。一个“勇敢的新世界”的基础必须就此被建立起来。在某些历史时期,你不得不从头开始,但我并不认为每一代人都应该这样做。例如,安迪·沃霍尔(Andy Warhol)向我们展示了如何通过拼贴、置换和后期制作来处理预先存在的图像,从而产生新的艺术作品。有时,你并不需要发明一种新的语言来表达新的东西。如今,艺术家和建筑师不再是作曲家和发明家,而是可以更像一名DJ。作为建筑师,我们既要有创造力,也要有形象诠释的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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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2-A3工业建筑翻新,前荣格地区,威尼斯,意大利,2002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VB:你也这么评价你自己的作品吗?

CZ:是的没错。多数情况下,我作品中的诠释和处理会比发明创造来得多。有时,前两者还会比后者有更深入的实践。此外,我有时做的事情可能类似于所谓的“逆向工程”——当你面对一个现有的工艺品或一间已完成的工作时,可以尝试着把它分解,检查它的各个组件或方面,然后把它重新装回去,并使它变得更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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补贴的住宅高楼,Nuovo Portello,米兰,意大利,2008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VB:说到逆向工程,你有没有在多年后反过来再去看你自己的建筑,看看它们的表现,以便能够在下一个项目中回应和微调你的想法?

CZ:我当然会这样做,而且是反复地做![CZ笑着说道]。我戴上我的“黑衣人”墨镜,开始调查我那些设计决定所产生的结果,悄悄地观察着人们,了解他们的感受和想法。有一天,我在米兰的 Nuovo Portello,我看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坐在石凳上卿卿我我。几年前我们在设计它时,我们就把它叫做“接吻长椅”。我很高兴它被这样使用。

我对回到过去总是充满兴趣,从过往的成功和失败中学习,遵循塞缪尔·贝克特(Samuel Beckett)的名言:“失败,再失败,失败得更好。”(Fail.Fail again. Fail better.)有时,人们邀请我去他们家,从中我接触到许多,也学习到很多。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设计一栋安静的建筑或一间人们喜欢的房子,而不是一个“标志性的项目”,也不愿只在建筑杂志或 Instagram 上发表文章。一个建筑对环境的改变比对其造型的消费,其持续的时间要长得多,即使后者过时了,前者也必须状态良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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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scina Merlata 社会住房,米兰,意大利,2021年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VB:回过头来看你自己的作品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推敲出来的,这对你的工作很有启示吧。既然如此,那么你是如何界定从一个项目到下一个项目是否有了新的进展呢?你学到了什么,你又将如何在你的新作品中应用这些知识?

CV:在所有的艺术形式中,都有两种类型的艺术家。第一种是选择一个主题,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变化,不断深入。第二种则试图为每个新的场合发明或找到一种合适的语言。在电影制作方面,费里尼(Fellini)更像是第一种人,而斯坦利·库布里克(Stanley Kubrick)则代表第二种人。在音乐方面,琼·贝兹(Joan Baez)是第一种,而披头士的 Double White Album(其中每首歌都是独立的杰作)是第二种。在建筑方面,我的朋友阿尔伯托·坎波·巴埃萨(Alberto Campa Baeza)可以被视为属于第一种,而赫尔佐格和德梅隆(Herzog& de Meuron)则属于第二种。

即使这两个方向同样能产生伟大的作品,我个人觉得自己更接近于第二种状态。对于每一个新项目,我都想找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征。当然,我也有一些主题,从一个项目到下一个项目,并在它们之间产生共鸣,直到找到最佳的状态,但我的大多数项目并不互相相似,或者至少是这样的,这就是我希望发生的。

在每一个项目中,伴随着简单、直接的概念和直观的空间,我都试着做出改变和引入新的参考,以产生多种共鸣;建筑项目不应该干涉日常的感知和使用,而只是丰富它们,使它们更有活力。瓦尔特·本雅明(Walter Benjamin)曾经说过,在分心的状态下欣赏建筑是最合适的。因为建筑本就应欣然成为我们生活的背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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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1-G2住宅楼,前 Jungghans 区,威尼斯,意大利,2003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VB:在某种程度上,你的建筑介于追求深入分析和追求创造性之间。你的作品在很多方面都十分克制。

CZ:有些建筑师会像技术人员一样工作,使用大量的初始数据分析和测试,而其他人则像艺术家一样,他们先发明数字,并在事后测试其正确与否。几年前,我曾有幸与诺曼·福斯特和弗兰克·盖里在一个城市设计竞赛中合作。显然,诺曼需要在风洞或遮阳模拟器中测试其方案的性能,而弗兰克则只需要撕碎一张纸或摆弄一些木块,来看看它们是否有效。

在纯粹的"分析 "和纯粹的 "发明 "这两个极端之间,我喜欢用“诠释”一词来描述我的设计态度。诠释,既包括对现有数据和场地的观察,也包括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些东西上而不非其他,增加其权重以达到预期的结果。

克里斯托弗·亚历山大(Christopher Alexander)在他的《形式综合论》(Notes onthe Synthesis of Form)中指出:“项目是我们决定所要改变的世界的一部分,而背景是我们决定保持原样的世界的一部分。”因此,我们当然要考虑这两者之间所有的相互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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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1住宅楼,前 Jungghans 区,威尼斯,意大利,2002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VB:自2000年以来,在意大利建造的哪座建筑是最重要的,为什么?

CZ:这就像在问:“你最喜欢的歌是什么?”我认为现在最优秀的意大利建筑师是Francesca Torzo,即使她精致的杰作在比利时。Grafton Architects 在上届双年展上“发现”了她,她的作品开始被全世界所欣赏。我不确定今天的国家界限是否已经这么有趣了。我喜欢思想和形式的混合和交叉,只要我们还能区分差异,不把一切都融进全世界那些不明不白的陈词滥调中便足够了。当人们谈到“意大利建筑”时,他们想表达什么呢?也许 "欧洲建筑 "这个词仍然可以代表一种感觉和态度,但我甚至不确定这一点。几年前,拉斐尔·莫尼奥(Rafael Moneo)写道,对环境的演绎和批判性的思维是意大利建筑最独特的品质。他还说,在阿尔多·罗西去世后,国际上最知名的意大利建筑师变成了伦佐·皮亚诺(Renzo Piano),但他认为他的作品很大程度上是被盎格鲁-撒克逊人对于技术与自然关系的思想所激活的,Pierluigi Nicolin 称其为“技术之牧歌”(techno-pastoral)。

有趣的是,我自己的作品,尤其是威尼斯 Giudecca 岛城市改造中荣汉斯(Junghans)工厂的D大厦(D Building)[1996-2003],被国外评论家认为是意大利对于当代建筑最有力的表态之一,建筑设计与其背景密切相关,但并不是怀旧。在这座建筑建成后,许多外国建筑师,特别是我的朋友 Peter Wilson 告诉我:“Cino,你向整个欧洲展示了回溯和反思历史原型的可能,同时不一定要照搬阿尔多·罗西,适应特定的城市环境而不是拷贝它们。你让意大利建筑重新回到了这场游戏中”。在我的 Giudecca 项目中,这些建筑师既找到了抽象性,又找到了文脉主义,以及传统特色——例如木制的百叶窗,或是白色的伊斯特拉(Istria)石檐都以十分鲜活且现代的方式进行了重新演绎。

如果我们不把选项局限在意大利建筑师身上,我想把 Grafton Architects 在米兰的博科尼大学建造的经济学院大楼[2008]作为最佳的作品之一。建筑师运用绮柏石(Ceppo stone)打造的深邃体量是一个大胆的设计,他们设法重新连接一个破碎的城市街区边缘,并在其脚下创造一个新的公共空间。在结束这次十分畅快的采访前,我想说的是,文明之间总是相互对话的。他们在印度和中国发现了罗马硬币;在布哈拉(Bukhara),一座建筑在上午被用作清真寺,而到了下午就可以作为犹太教堂来使用。

翻译:何骏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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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斯赫德的私人别墅,恩斯赫德,荷兰,2008。图片来源:Cino Zucchi Architett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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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这位作者
引用: Belogolovsky, Vladimir. "‘逆向’设计建筑,专访米兰建筑师 Cino Zucchi" [Architects Can Act More Like DJs: In conversation with Cino Zucchi] 10 5月 2022. ArchDaily. (Trans. July Shao) Accesed . <https://www.archdaily.cn/cn/976406/dui-hua-cino-zucchi-jian-zhu-shi-qi-shi-ke-yi-geng-xiang-ming-dj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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